□味辛(三臺)
奔騰的涪江從雪山一路奔來,穿過平武的層層大山和江油、綿陽的低山丘陵,穿越綿陽城,終于在綿陽之南的三臺縣花園鎮(zhèn),形成了一片肥沃的平原大壩,國家地理標志產品“涪城麥冬”就出產在這里。
麥冬,是一種道地的中藥材,《神農本草經》將其列為養(yǎng)陰潤肺的上品。元末明初,當地百姓把野生麥冬培育為家麥冬,花園鎮(zhèn)曾經是西蜀古城涪城縣舊址,古稱:涪城壩,“涪城麥冬”也由此得名。
陽春三月,春暖花開,涪城壩的人們便開啟了繁忙的麥冬采挖模式。隨著麥冬采挖漸入高潮,涪城壩上到處飄散著濃郁而溫婉的麥冬清香。
麥冬的采挖是個力氣活。麥冬的根莖深深地扎進地里,挖的時候,農民高高地揚起鋤頭,結結實實地挖下去,再用力一撬,才能把麥冬整株挖起來,挖淺了,麥冬就會連著根須斷在土里,所以,盡管還是春寒料峭,挖麥冬也會挖得汗流浹背。
剛挖出來的麥冬裹在黑黝黝的泥土里,抖掉泥土,就見到根莖上一串串蓮珠樣的麥冬了。麥冬挖出來以后,還要經過采摘、淘洗、晾曬等工序,才算完成了麥冬的收獲。
麥冬的采摘是手工活,也是技術活,通常是用剪刀連著根莖剪下,動作越嫻熟剪得越快,這就需要大量的手工勞力。每到涪城麥冬采收季,周邊的原住民還在農閑中,他們紛紛來到壩里受雇剪麥冬。這時節(jié),家家戶戶的街沿上、院壩里,麥冬都堆得小山似的,人們一邊剪麥冬,一邊聊天,像過節(jié)一樣鬧熱。
麥冬的淘洗也很費力。農民把剪下的麥冬一筐筐倒入水池里,用手搓,用腳蹬,當渾濁的泥水隨清流慢慢散去,裹在麥冬根莖上的泥土被清洗干凈,白如凝脂的麥冬就呈現在眼前了。
淘洗干凈的麥冬先曬干水汽,然后要用雙手揉搓,麥冬才干得更快,色澤更白凈。揉麥冬是有講究的,起初用力要輕,以免揉破麥冬表皮。等到曬干以后,則要用力搓,而且根須曬得越脆搓得越干凈,所以麥冬常常要在烈日下反復揉搓,直搓得人汗水長流,雙手酸痛。搓掉根須后,還要用篩子除去搓斷的根須和雜質,只留下干凈飽滿的麥冬顆粒和“吹盡黃沙始見金”的愉悅。
麥冬還在晾曬,四面八方的商販就已經云集花園鎮(zhèn)了。“鏟鏟客”們走家串戶上門收購,“收麥冬,收麥冬啰!”的吆喝聲不絕于耳。當“鏟鏟客”們帶著大包小包干麥冬離去的時候,大把鈔票就緊緊地攥在麥冬主人的手里了,笑容像花兒一樣綻放在他們的臉上,采收麥冬的辛苦也煙消云散了。
麥冬采挖后接著就要栽植新苗。選擇顏色深綠而健壯的種苗,切去須根,撕成單株,順著開挖的淺溝插入地里,再覆上土,用腳踩實。剛栽下的麥冬苗還要灌“定根水”,滔滔的涪江是取之不竭的水源,打開縱橫在田間的溝渠,河水源源流入地里,麥冬苗飽飽實實地痛飲一回,就開始了四季不歇的生長。
麥冬的生長周期為一年,栽了麥冬的地里還要套種一季玉米。盛夏,麥冬還在孕育根莖,玉米已經成長為林,放眼望去,仿佛一道道青紗帳,滿目蒼翠。成熟后的玉米稈粗壯,顆粒飽滿,產量是山地玉米望塵莫及的。玉米收獲之后,麥冬地并未空虛,又有青蒜、萵筍這些蔬菜與麥冬為伴,一起度過寒冷的冬天,迎接來年春天的收獲。
在溫飽問題沒有徹底解決以前,作為藥材的涪城麥冬當然沒有稻谷和玉米那么受待見,始終只是糧食作物的陪襯,不溫不火地存在。三臺地方志書記載,1949年,麥冬種植面積僅為273畝。后來,為了完成外貿任務,當地會拿出少部分土地來栽植麥冬,那時候,種植面積也不過幾千畝。改革開放以后,麥冬進入市場流通,成為當地群眾一項重要的收入來源,人們的種植熱情,一天天被激發(fā)起來,麥冬,成為當地的主打產業(yè)。
2006年,“涪城麥冬”正式獲批為國家地理標志保護產品,傳承了500多年的涪城麥冬的開發(fā)利用更加受到重視,現在,種植面積已擴大到6萬余畝。
涪城麥冬的種植面積在不斷擴大,勞動強度也相應增大,當地的土專家順勢而上,陸續(xù)研制出了麥冬采挖機、清洗機、烘干機這類替代人工勞作的機械。麥冬采收時節(jié),各類機械閃亮登場,當麥冬采收機械高速運轉起來的時候,那些曾經揮汗如雨采收麥冬的人們,則懷著被解放的喜悅,興致勃勃地在一旁圍觀,傳統(tǒng)的麥冬采挖模式正逐漸被取代。
近年來,三臺縣著力打造麥冬大健康產業(yè),一大批麥冬深加工企業(yè)入駐麥冬大健康產業(yè)園,進行麥冬入藥、入食品的研發(fā)和生產,麥冬高端飲片、麥冬食品、麥冬日化產品等系列衍生產品陸續(xù)走向市場,麥冬由單一的藥材原料向高附加值的工業(yè)產品轉化,給當地群眾帶來的實惠也越來越豐厚。
如今,在涪江東岸的涪城壩片區(qū),當你聽到哪家哪戶靠種植麥冬一年收入了十幾萬甚至幾十萬元,一點也不用驚訝。500多年前那些把野生麥冬培育成家麥冬的先人們沒有想到,小小麥冬,已經蝶變?yōu)楫數厝罕娭赂坏?ldquo;金疙瘩”。“種麥冬,種好麥冬!”成了大家茶余飯后最熱門的話題。